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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俏】九方异怪录 四

本章有那么一丝拉空网空,真的就一丝拉,太少了我就不打tag了,提前说明一下


死气沉沉的秦宅入夜后变得更加像是个鬼怪洞,几进几出的院子里面连个巡夜的下人都找不到,只剩下廊上挂着的不多的白灯笼,在冬风里面摇摇晃晃的。

这宅院原本是有个不亚于江南宅院的后花园,只是北国注定没法留住这样的美景,天气寒冷的时候院中小池塘上结起一层冰,周边的花草都成了枯叶,怎么也看不出美来,在这个北地大宅中反显得不伦不类。

夜色中一条身影趁着灯火明灭窜进了宅院,身形应当是个男子。这人脚步匆匆地来到边上池塘,扒着边上的杂草往结冰的水面看去,他身法竟然那么轻便,身后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竟然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来。

他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紧接着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捧着脑袋,自言自语道:“网中人啊网中人,你实在是让妖为难了啊。”

“你很快便不必为难了。”

一个声音比他更像鬼魅悄无声息出现了,同时还伴着一股炽热滚烫的圣气来到他的耳边,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不速之客猛地回头,一柄锈绿色的古朴重剑就搭在他的肩上,剑锋直指颈边。他下意识想要运功反抗,却发现身体里面能调动的妖力不足往日十分之一。

他表面还算镇定:“别动手啊兄台,我们又没伤天害理,杀了我你也不能变成大为你积功德变成大罗金仙。”

嘴上在认错狡辩,但是人却已经动手了,坐以待毙这风格太怂,不努力一二怎能为自己挣脱生天?

却没想到,面前这人的拳脚功夫非同一般,自己抛弃妖力跟他硬拼,但也不是普通人能敌。一交手就知道自己碰了硬岔,心头暗暗罕纳的同时身形也不断往后退。

但那柄古怪的剑来势沉重,但却运起轻灵,剑身上环绕一层奇怪的气场,就像是沾在他的身边一般,怎么都甩不开。

“你这是作弊啊,胜之不武,有本事把剑放下来我们实打实来一场啊!”

来人却不理会他挑衅,下手半点不见迟滞,却不像是要取他性命一样,招招都未曾对着他的要害。

两人一个心有善念不曾尽全功,一个被压制着没法用全力,就这么一路缠斗到廊下。

来者正是感应到妖力的俏如来,他到没想着要这要妖的命,一是因为到底是同族,二是因为也不能确定凶手,但这一来二去的他心里也些微有点着急,索性用了一点狠招,一个虚晃的格挡之后也不去管对方袭来的掌,一副非要将这人在此生擒的模样。

就是这么一停,俏如来忍着胸前气血翻涌的感觉,剑尖抵着对方的胸口,廊下挂着的纸灯笼却照亮了两人的脸,两人都是一惊。

他右手往回一缩,长剑墨狂差点掉到地上,俏如来看着眼前这人,“小空?是你!”震惊后竟然是狂喜,他那样沉稳的人,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欢喜的神色,“你怎么不家中?”

相比起他,面前这个唤作小空的绿发青年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他拖长了声音:“哦——史家可有这种规定,长子出得门二儿子就要在家窝到老死?”

俏如来竟然难得显得踌躇起来:“我不是这个……算了,银燕呢?他没跟你一起么?”

“张口就是银燕,下一嘴是不是就要问起史艳文了?”

他语气不好,俏如来揣摩了一下二弟古怪的个性,心里感到十分好笑,又十分无奈:“那……小空,你最近过的愉快么?来羽国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么?”

小空一脸嫌弃:“装模作样,还有,别叫我小空,叫我戮世摩罗,我改名字很久了。”

“好吧好吧戮世摩罗,现在你可告知我,来羽国有什么事情了吧。”俏如来心里想笑,但是也知道这时机不好,索性忍下来,又好脾气地问了一遍。

谁知道他的好二弟竟然有点脸红:“等个人。”紧接着又不耐烦起来。“是讲,你的废话怎么变得这样多起来了?”

俏如来想起之前阵法探测之时,在这秦家大宅中感受到了另外一股微弱异常的妖气,心中大约有了点计较,他盘算了一下,直接出言问道:“你的朋友在水里住了一两个月,你可是每日都会来?”

跟普通人知道的其实多有出入,妖类潜藏在人类宅院的时候,并不会耗损主人家气运,大多数都会为了让自己住的舒服点而保护主人家的子孙平安,当然其中也有少数异数,比方梦妖喜食人噩梦,便要令宿主日日夜夜难以好眠,将人消耗死了之后再换投下家。

但他的二弟定然不在这行列当中,虽然小空平时不太……服管,脾气嘛……也不太好,但也不是个胡乱杀人的,否则刚才不用他动手,墨狂自然会追着他到身前。

这里萦绕的淡薄妖气既然跟二弟身上的不太一样,那就定然是有别的妖在,看池塘边花草泥土的状况,只怕时日还不会太短。

戮世摩罗看事情好像又被自己的大哥猜的七七八八,心里一阵不爽,转身就想走,却被俏如来眼疾手快抓住了袖子:“你这几天老实待在秦宅附近别乱跑了,我就把你朋友从这塘底带出来怎样?”

“装什么样?像是你能下水一般。”狐族畏水,天下皆同。

“我下不去,自然有人能下去。我对你说的话,什么时候做过假?”看见戮世摩罗似乎有点动摇,俏如来紧跟着走上前,一只手搭在弟弟的肩头上说,“不过是安定几日,你不吃亏的。”

戮世摩罗想了想,这事儿没什么坏处,他一向是不吃亏的,“好好好,这次算是你得了赢面,我先走了,你说说你,妖怪不好好当非要抱着一串佛珠,身上气息真让人不舒服。”

俏如来却知道,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是源自止戈流而不是佛力,这阵法对妖天生克制,自己身为主人能可豁免,小空却不一定。

他看着自己的二弟凭空化成一股暗绿色的光,眨眼便窜出了庭院中的月亮门。

等到这股至亲血脉的气息终于离开了秦宅,但仍旧如之前约定的一般停在了自己的感知之中,俏如来握了握手中的佛珠,脸上的隐约笑意已经尽数不见了,转而是一种淡淡的愁绪。

他在院中又停留了一会儿,额间红色的印记一闪,止戈流阵法的已经收回己身,他转而双手合十了,晦涩难明的梵音自口中低声颂出,明盛灿然的佛光在他的身上显现,只过数息,他便停下手来,看着这一如刚才荒芜空旷的宅院。

秦老爷今夜难眠该是当然,那名法号俏如来的年轻人有过吩咐,让阖府上下的人尽量不要出房门。那僧者虽然年轻,看着却不像是个空皮架子,想来应该是真正有能之人,但他仍旧不放心,在屋中坐立难安,伸着头时不时向窗户外看去,希望能够窥到一点画面。

他心绪难定,听着隐约传来的交手声音,心头越发焦虑,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推门出去看看究竟,那声音却突然断了,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白发的僧者却出现在了窗外,正一步一步地缓缓朝这里走来。

秦老爷再也按捺不住心里那份焦急,匆匆行至门边,一把将木门推开,只穿着单衣的他甚至也顾不得外面寒冷,跨步出去迎着俏如来进门。

“大师啊。”他急慌慌拽着俏如来的手,神色焦虑,“我听到后院有动静也不敢动,刚才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妖怪抓住了啊!”

俏如来缓缓抽回手来,面带微笑道:“是有个外面来的小妖,不过并非罪魁,我已经让他离开了。”

秦老爷闻言色变,脸恨不得都皱成一块儿隔夜烧饼,“大师啊,这些妖怪狡猾的很,你今天怎么不杀他,这些畜生明天一定是要报复回来的啊!您怎么能放过呢!”

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话,弯弯绕绕地把俏如来都拐进去骂了一顿。

但要不说大师就是大师,且不说心里想的是什么,面上竟然一点也不生气,“此事在下心中有数,不过现下更要紧的是另一桩事情。”他握住秦老爷的手臂,“还请您一定配合我说清楚,令郎究竟是如何丢了自己性命的?”

他原本是眉清目秀的长相,又因为曾经常年礼佛,自然有一番宝相庄严的慈悲模样,却因为金色的眼瞳和血红的长睫显出肃杀凌冽。但平时他总微微低着头,只露出平和的气息,现在却如此专注地直视着人,目光灼灼不免令秦老爷心中一颤,他结结巴巴撇开头,“这……这个事儿不是……不是已经说了么,大师,大师你……”

俏如来敛了敛自己的衣袖,他笑得轻松,“我们还是进屋谈吧,外面像是要下雪了。”

深夜魍魉鬼影重重,这样竟然也能算得上是秉烛夜谈。对话的开始并不多么顺利,秦老爷仍旧吞吞吐吐不愿多谈,直到俏如来拿出上官鸿信这个杀手锏,终于才愿意开口,半个多时辰之后,俏如来再从这个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经不由得多了几分凝重。

他步伐不断,甚至有些焦急地走回了自己住的屋子,雁王他终于看完了带下马车的书,此时闲闲散散无事可做,又苦于睡不着,也不想把那书拿出来再读一遍,正合衣靠在床边上。

俏如来看他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你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偏偏上官鸿信就是能听得懂,“这府里下人不少,随便问一个就能得到答案。”

俏如来的步履在地上一块水痕的足迹上踏了踏,“师兄有心,不怪你会出门去了。”

他这动作轻轻巧巧,不免让人想起他化成原身的小狐狸样子,雪白的一团,也是这么轻巧谨慎地往前踩着探路。雁王看着可爱,却也知道这话在俏如来面前是万万说不得的。

他转了话头,“不如说说你我结论吧,这样试探,用在这种小事上实在是太过浪费了。”这句也是真心实意。

俏如来心想,我俩如果哪天能放弃这种无聊的勾心斗角,走向无喜无悲的高级趣味,那大概能够得到人生升华,自己也应该是能够立地飞升成佛,全都是痴心妄想。

但表面功夫要做到位,他点点头,“如此我便直说了,这是墓鬼。”

这世上三界五常,有妖有魔便自然是有鬼的。

前两者是活物,能沟通且有个别还算是好说话,就算是商量不好了,想要治他们不过杀死与封印两途。但是鬼却不同,他们本身便是死物,如果不能超度了给送进轮回,一定要击杀也非不可,只是从此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上官鸿信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墓鬼住在坟地里面与世无争只等投胎,可不会伤人性命。”

俏如来也就着床边上坐下:“被偷了东西的墓鬼就不一样了。”他将事情娓娓道来,“刚才我那秦老爷将事情给我说清楚了,他次子去年上山踏青遇到暴雨,投住在山间一个老者家中,老者有一对翡翠玉璧,他儿子心喜求而不得,下山后隔日又去,老者家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坟头。他小儿子就干了一把盗墓贼的勾当,把玉璧从人家坟里挖了出来。”

上官鸿信睁大眼睛,“看来还是你这个版本可信度高些,你可知这府里下人都如何议论?”

见俏如来露出好奇的神色,上官鸿信对他说:“你坐过来我讲给你听,这话太难听,我都不敢大声说。”

俏如来果然挨着他坐了。

上官鸿信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就看见俏如来雪白的一张脸越来越红,最后干脆黑着脸把上官鸿信推开了一点。

“他们怎么这样荒唐,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秦老爷竟然也不管一管的么?”

上官鸿信却道:“你怎么就知道你听到的都是真的,要是这位二少爷真的什么也没做,怎么我坐在廊下就什么都听进了耳朵。”

俏如来神情十分僵硬,“那……那可是死人,还死了那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呢?”

上官鸿信靠着床柱看他,“据说那女子尸体被白色丝网裹着,手下网面破开了,里面的人看上去一如生者面色红润,姿容妍丽。你莫将人的底线看的太高了,一念踏差这种事情并不存在,本性有缺才是真相。”

俏如来在心里想,怪不得人家墓鬼好端端的要来弄死这秦家全家,这户人挖了她的坟,偷了她的东西,还把尸骨扔在山间,让人不能投胎不说还要受那种侮辱。这种事情如果是放在人的身上,那就想当时于杀人放火劫财害命,要真如雁王说的,那原本还是个家族的合葬墓地,真是不怪被鬼报复。

想到这里,就算好脾气如俏如来也不自觉地产生一股愤怒之情了。

这姓秦的家主,显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事,雁王这样的外人在这待了半天不到,便能将前后了解七八,作为一家之主,就算再是如何不称职,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曾耳闻。

他并不是苛刻严厉的人,但那秦老爷为了一点面子,几次三番隐瞒,甚至宁愿枉顾自己长子的性命,也不愿说清真相,这样的行径,他实在是喜欢不来。

人之侥幸就当是如此,总以为做下的孽无人能见,却没想到天理昭昭自有定数,终究逃不掉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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