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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凡人三等 中

慕容老爷子跟原剧性格有一定偏差

因为这文大构思来的时候慕容烟雨还没出场,ooc大家将就一下吧

大概再来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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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慕容家的大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又奇妙的划分出一片寂静的空地。他能够闭着眼数轻每一块地砖,每一扇窗。但这片地界在他眼中,不过是死气沉沉的墓地,漆黑铁艺大门就是那块无字墓碑。

  这巨大的豪宅是他生长的地方,草丛下的泥土中藏着他的血。这是他最不想承认的根,不论他离开多远,黑柏漫长的枝叶缠缚那被埋葬在里面的鲜活灵魂,余下的一半生命就永远都不得解脱。

  车子穿过空旷前院停在门前,他跟着慕容宁进了下车,走过台阶,甫进入房门。便听见一个暴躁的声音炸雷一样响起:“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严肃的老者,他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须发皆白。慕容胜雪看到他面容便沉了下来,半点热气都不带的样子,他停在门厅那里:“你还活着,还挺让我意外的。”

  慕容宁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胜雪,那是你父亲。”

  一楼的客厅非常大,陈设摆件都是精挑细选的,只是再怎样富贵,都掩藏不住因为人气衰败带来的阴沉潮湿。那老人坐在红木的长沙发上,神情阴郁不善地盯着他:“他早就野的忘掉姓什么了。你!给我滚过来。”

  慕容胜雪轻笑一声,步履算不上轻松,但也绝对没有退意,他走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尚来不及开口便挨了迎面的一大耳光。

  这一下实在是足够狠,年轻人的脸被扇地歪了边,嘴角渗出血,白皙的皮肤上落了一片红印,很快高肿起来。他不说话,一时间视线落在一边的檀木架子上,他记得几年之前他离开家的时候,那上面明明还摆了几盆名贵的兰花,大概是死了,毕竟只要是活物,都跟这里犯冲。

  这里曾经住了很多人,慕容家的上一辈共有十三个人,后来一个个的死去,只剩下了头尾两个兄弟。

  慕容胜雪慢腾腾转回了头,双眼平静地看着慕容烟雨,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除了打人骂人,还有别的本事让我见识一下么?慕容宁就比你聪明多了。”他轻笑了一声,“他还……”

  “够了!”慕容宁脱了外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他喝止了他,无论这小子接下来要说什么,显然现在都不是让矛盾升级的时候。他皱着眉头,“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

  慕容胜雪上勾的眼角斜着看了他一眼,转身便上了楼。

  背后传来他十三叔的声音:“胜雪已经大了……”

  “他再大也是我慕容家的种,你看看他现在这是个什么样子!不务正业……”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想来也不需要再去听了。

  慕容家这个姓氏家大业大,这个家里的男人都有过于旺盛的精力和控制欲,慕容烟雨要控制自己的接班人朝预想的那样完美成长,要健谈智慧、正直明理、富有责任心,也要能下得狠手、明快果决、能力非凡。

  偏偏他自己没什么耐心,教养这回事便一计推到老十三的头上,但还要时不时插插手,脾气暴烈的人拿捏不好分寸,便只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模糊暴力的符号。

  他的十三叔一直充当着教育者和调停者的角色,这个男人当他是孩子养,成年之后又当是情人。连胜雪自己都分不清这当中区别的关窍,只觉得那界限模糊到令人畏惧,但他又觉得渴望,着实做不到抗拒。

  其实重点不在于这个教书育人的恩师名号,而是不论是谁来教,一个孩子那里能做到那么多呢?

  慕容胜雪裹了一下自己的外衣,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实际上慕容宁不用那样着急拉架,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戒。相比从前,这点小伤小患实在称不上什么。

  他径直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那是他曾经在这个家的卧室。他从底下一路跑上来,像是身后有人追赶,他站在门边的时候却还是犹豫了一下,黄铜色的门把手磨的锃亮,上面不沾染一点灰尘,显然还是有人一直在打扫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跟他离开的那个晚上没什么区别,这里还是跟四年前一个样。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一个台灯,陈设简单的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的房间,甚至和这个家都有些格格不入。

  他走进房间关了门,再小心翼翼地上好门锁。这其实没多大的必要,他小时候就经常被慕容烟雨闯入房间,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房间的门是不是锁好了,他虽然只有一种方法,但是却有效。

  他抚过门把手,这玩意从小到大一月换一次算他运气好,一周换一次算正常。眼前这个,大概是他逃家之后新换上的。

  过往的一切模糊成了脏兮兮的面团,偶尔想起来,也只觉得沉闷。绰绰画面都被替换成阴霾下即将压满头顶的天空,只是喘息都觉得十分困难。他有时想自己大约不是慕容烟雨的孩子,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动手。

  挨打的原因有许多,比如吃饭的时候弄掉了筷子、偷偷爬树的时候被下人告状,又或者是学校里的事情,理由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他身上流着慕容家的血,这份血缘助长着他的叛逆和与日俱增的恨意。

  他终于在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家,但这份恨意已经再也消化不掉。

  平心而论,在物质上从未有人亏待过他,但那毫无意义,不过是每每在被打了之后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而已。

  他童年中唯一想要记住的,大概只有那个十三叔了。

  他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脸上疼的实在是睡不着,他用舌尖抵着口腔里面的伤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刺痛伴着铁锈味迟迟不肯散。他想如果到了明天,脸上大约会青。

  他实在是睡不着,这里的一切都使人精神紧张,他从懂事之后就很少能在家里睡上一个安稳的觉。他在心里算着时间,慕容宁应该已经休息了,外面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反正慕容家的安保又不是第一次闯,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离开,外面却突然有人敲门。

  他突然紧张了一下,但又放松下来。慕容烟雨是不会这么讲礼貌的,外面的人估计是慕容宁。他咬咬牙,将那份现在开溜的计划熄灭在脑子里,然后站起来走到门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是谁?”

  “胜雪,是我。”

  慕容宁是带着伤药来的。

  他的侄儿躺在床上,半边脸肿的老高。他的皮肤太白,一丁点重击都能带出一大片沁血的伤痕,全家大约只有他大哥能下得去那个狠手了。

  慕容胜雪闭着眼不说话,嘴巴绷得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宁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胜雪跟小时候一样,漂亮又脆弱,花架子打的高,实际上还是个孩子,难过的时候不知道说,委屈都存在心里。

  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孩子身上的每一寸皮肉,每一截骨头,什么地方添了新伤,什么时候轻了重了,都没人比自己更熟悉了。

  他心里软了些,下手更轻了,慕容胜雪半睁开眼去看他,拧着一张脸还不忘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看,我一回来,就是碍人眼的,他不喜欢我,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胡说。”慕容宁道,“你是他的孩子,难免严苛而已。”

  慕容胜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如果觉得被当成猪猡也只是严苛的话,我还是很想跟你换一下身份的。”

  他没得到回答,半晌之后又笑着加上了一句:“你说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对他的儿子做了些什么,那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啊,十三叔。”

  慕容宁将药盒子放在一边,他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双腿交叠看着自己的侄儿:“我其实并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只是不想让你多挨一顿而已。如果你气不过,我现在就到你父亲那里去,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愿意么?胜雪?”

  他的手摸了摸慕容胜雪受伤的那边脸颊,微凉的手指轻柔地划过滚烫的皮肤:“其实我并不在意你去做了什么,到什么地方去。你的名字里面带着家族的根,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胜雪。”

  男人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又向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眼前的画面融化成一片寒凉的雪青色,他的头发擦过他的眉角。那双灰色的眼珠像是一块玻璃,透彻却毫无情感地看着他:“我会在这里等你,胜雪。”

  他的血缘在这里,这是他的源头,他的根,是他最为厌烦的爱与恨。

  不管你再讨厌、再憎恶,你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来,这是宿命,不可摆脱。

  男人站起来,椅子和地板发出一片刺耳的摩擦声。他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希望你还在这个地方。你不会希望你父亲亲自去带你回来的。”

  房门咔擦一声关上,慕容胜雪疲惫地阖上眼睛,将头歪到枕头里,让那柔软的布料掩埋住自己的口鼻。

  滚滚黑暗淹没了他,连眼前的最后一点光亮也完全消失了。

  他无声躺在床上,感受着细碎而数量庞大的压力正在像石磨一样,一点点碾碎撕扯着人格,他将地上的碎末末捡起来,尝试着去拼凑一个完整的形体,却总是做不到,有些东西已经再也找不到了,那些残余的废渣勉强堆砌,最终成了一个心智残缺的全新物种。

  他今年二十四岁,距离他离开家已经六年。六年过去,他仍旧是那个手无寸铁的脆弱男孩,仍旧摆脱不掉背后那个庞大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上,慕容宁敲了敲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门,里面没有人应声。他想了想还是摁下把手推门进去,房间窗户大开,窗帘被吹到屋外飘着,里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暗叹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慕容胜雪在家睡了整整一天,他昨天到现在没得过一个睡觉的好时候。他累的不行,从精神到肉体,以至于刚刚到家便恨不得闭上眼睡死在玄关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跌跌撞撞到了床上。

  到晚上的时候他才醒来,嗓子干的冒火,脖子里全是汗,头重脚轻难受的不行。

  他从床上爬起来,面色铁青的走到浴室里去冲澡,十几分钟之后拖着一身水汽出来,才勉强觉得好上一点。他从冰箱里摸了啤酒,顺手打开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昨天晚上的那起恶性凶杀案,当众开枪,凶手到现在形影全无,末了只加了一句正在追查,再没有其他。

  他才想起来看手机,最打头的是一条转账记录,剩下林林总总的几条零星消息。在他睡着的这几个小时里面没发生多少大事,还有一条是殷若薇,大概是痛恨被抢了一半生意,仅从文字就能看出语气不怎么好。

  “上面说找你谈个大的,你人到哪儿去了?”

  他看了看,随手便删除了消息。

  这当中没有慕容宁的,这很正常。工作原因,他经常换电话号,并且还没来得及养成跟家长报备号码的习惯,对方不怎么用社交软件,他也没有想要交换的意思。

  而且对方这几天会很忙,大约来不及找自己的麻烦。

  他将刚刚转到户头上的钱转手打进了另外一个账户。杀手们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他用手指在屏幕上面敲了半天,才转手摁了发送。

  这世上的人,有三种不同的活法。

  第一种,庸碌、无知、随波逐流,闭上眼睛,不听不看。人群在那里,他们就走向那里。别人往上爬,他们便往上爬,别人娶妻生子,他们也娶妻生子。平淡且毫无意义。

  第二种,看得清,也认命,能想得开,也能接受。会适当追逐一些真实的东西,也能在梦想中找寻到平衡点,他们与第一种人的区别在于长了眼睛,即便生不如意,起码心明眼亮。

  第三种,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一条路,为了走上去,能够用自己的一切做代价。他们一生短暂或漫长,那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这一生不管如何,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他是第三种。

  他给上头的人去了电话,那边接起后仍旧是个女人,声音平淡而文雅。慕容胜雪没有见过这位代理人的真面目,只晓得她有个叫白比丘的代号。这也不重要,他们原本就不是需要熟悉交情才能做起买卖的行业。

  他们三言两语结束了电话,转手他收到了目标的资料。详细看了看这事关一段不甚光彩的婚外情,委托者是个男人,要自己曾经的爱人和情夫死在同一张床上,如果做到会有额外的佣金,不能达成也没有关系。

  这种三俗的剧情下一般都没有过于复杂的利益纠葛,所以动手起来也不困难,之所以会用到他,大约只有那佣金高的吓人的佣金是唯一理由。

  慕容胜雪划了划屏幕,电视机的声音嘈杂地响着,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在扫见情夫名字的时候险些将啤酒喷出来。

  资料里面是一个男人的相片,一寸大头照,白底,雪青色的头发有非常高的辨识度,这张脸他这辈子都认不错。

  是慕容宁。

  他拿着手机,冷静下来之后甚至感觉到了那么几分好笑。虽然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十三叔在自己之外是不是还跟别的什么人有肉体关系——这的确不好说,毕竟他连自己的侄子都能下手。

  但这上面举了个翻云覆雨的具体时间给人做参考,就他自己的印象来看,慕容宁起码上个月的这个时候是跟自己滚在一起的,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用了四个套子。

  慕容宁面临的各种暗杀总不会少,在他的记忆中,有印象的大约就有五六次,其中一次主要目标还是他本人。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荒谬的理由掺杂其中。

  阎王鬼途里的比外人想象中松散许多,这里更像是一个中介,充当买卖双方中间的介绍人,他们从中间抽水做报酬。作为一个职业与众不同的人,他有权利拒绝生意。

  慕容胜雪跟白比丘打了电话,表示自己不太愿意干,理由是避嫌。对方表示理解,并且说明天之内会有别的生意给他,让他自己留心。

  他好笑地挂了电话,顺便给他的叔叔发了一条消息。

  “最近小心,别死在女人床上。”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

  “胜雪可放心。”

  他看了手机半晌,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又要换电话号码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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