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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俏】九方异怪录 二十六

感觉写跑偏了,将就吧
但我真的好喜欢看男孩子掉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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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丰城位于九界中原的边地,与灵界的位置更近一些,因为有运河流经,也算是个风调雨顺的鱼米之乡,中原几次战乱都离这地方有点距离,人民富足安稳,是个不算典型的桃源乡。

妖和人共处一个人世的这么个年代,世道本就诡谲难行,能寻得这么一个好去处的人大都是幸运的,感念着苍天有怜悯心,他们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里的人大概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光景。

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像是一根连接了天地之间的支柱,照的整个丰城亮如白昼,光柱渐渐变细,消弭之时又变幻做成千上万的长剑,组合成一片穹顶一般的圆形罩子,直直扣住了四方的土地,古老又苍凉的气息从内中弥漫开,只是看着便觉得震撼,令人畏惧不敢上前。

这内中还有不少普通的居民,他们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势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跑出家门查看情况,却在察觉的一刻又惊恐地关上了门窗,躲进屋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受此波及。

俏如来本不愿意在这里动用止戈流,止戈流对普通人来说并无太大的影响,但双方动手,难免会有伤亡。只是他无法再选择更好的路,眼下只有这一条方向可走。

牢房已经不能再困住他了,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上。

戮世摩罗面上露出心痛的表情,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胸口上:“大哥果然是想要杀我,前世的我究竟是做了多少错事,才有这样冷血的亲人要大义灭亲呢。”

俏如来心里的情绪从不轻易展现在外,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平静温和的墨家钜子,他开口,却觉得喉头发紧:“你现在回头,仍旧有路可走。”

戮世摩罗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都说我们三兄弟性格差的远,今天我才发现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大家都几百岁了年纪了,怎么你永远的十八岁还没过完?”

他这话说的不好听,就是在直接讽刺对方还是太过天真,这明晃晃的拒绝并没有让俏如来觉得不快,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解放了全部的阵法。

这是史仗义第一次得见止戈流的全貌。

这传承的千年的诛魔之利不愧它在妖魔之中的赫赫凶名,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桎梏着灵魂都无法轻易动弹。

坦白来说,俏如来跟他的关系并不算太差劲,至少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们两个仍旧是一个包容的大哥,和一个调皮的弟弟。有些人在家人面前会解放心里反面的本性,就会转变成我们常说的杀熟,但俏如来对家人也一如他在外一样,或许更多几分放松。

在史艳文常年不在家的日子里,俏如来更多承担着教导,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混世魔王,他也从来不会发火,最多只是训斥两句。

这是俏如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冷静且凌厉,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圆润的包裹的外壳。但这样的直觉却他未曾令他惧怕,反而令他心中那股根植的魔性跃跃欲试起来。

他身边的网中人却始终未曾动作,冷哼一声:“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戮世摩罗抱怨着说道:“生死关头,攀攀交情说不定有奇效呢,要是让这个人想起血缘比那些天下苍生重要的这个事实,说不定今天我们就能两只手干干净净回去了。”

俏如来始终没有插进他们两个的对话中去,他手中持剑,面上毫无波动,眉心中的十字印红地像是要滴血出来,那双金色的眼透出干净透彻的慈悲悯世,平静宛若真正的神佛,他看上去毫无杀气,却未曾迟疑,须臾之间手中长剑已经落在两人的头顶,携带着霸道凶狠的气劲迎面而来。

戮世摩罗上一秒还在跟别人说着不着边际的笑话,下一秒手里的逆神就跟墨狂迎面抵上,逆神第一次真正地与俏如来面对面相抗,双刃上缠绕着漆黑的煞气,两柄寒光凛凛的兵器摩擦间发出尖锐的鸣叫,白色和黑色的身影一碰便分开,戮世摩罗的手臂仍旧隐约发麻。

俏如来看上去并无任何影响,止戈流的力量让他能够毫无滞碍地悬浮在虚空,白发随着宽大的袖袍扬动,耳后发辫上悬挂着的珊瑚琉璃撞出一片清脆的响声。

他看了看边上一直未曾动作的网中人,神色微动:“你不出手?”

铁面无私的左右手冷言道:“他若过不了这一关,也不配做修罗国度的帝尊。”

俏如来不再多言了,手中的墨狂脱手升到了半空中,金色的灿光圆润如同一轮日光,他指尖向前轻点,双唇张开,声音不大,却震人心神。

他道:“破日。”

那柄长剑便如箭矢飞纵出去,携带着庞然无匹的巨力,如流星一样划过穹顶。

他没有留手,或许心中不忍,但此时此刻却半点没有留下情面,这一招瑰丽,却带着实质性的杀气。

这场争斗从一开始便毫无悬念,诛魔之利对魔族有绝对的压制,这东西自千年之前被创造出来就未曾在人和妖魔之间的对立中失利,凝聚了墨家鲁家无数先人的智慧的一剑,携带摧枯拉朽的戾气而来,惊天一触之后,俏如来仍旧立于原处,戮世摩罗却被这股巨力冲击地不得不后退。

锐利的剑气在他脸上擦出一条艳红的血痕,衬着少年人阴沉带笑的脸格外触目惊心。

俏如来闭了一下眼睛,戮世摩罗竟然就这个表情看出他难得的不忍,但还没等他去回味这份情感的来之不易,俏如来却突然将墨狂召回手中,双手变了一个手印。

“止戈流,真阵。”

他声音中显得沉重,有旁人听不出的沙哑。

那肩上担负东西太多,他放不下,也不能放。

很少有人知道止戈流还有第二重,就连墨家人自己,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不多。这并非是有心人刻意去隐瞒什么,只是因为能够开启真阵的人实在太过罕见。

俏如来并非是佛门的弟子,但是却与佛有缘,他还是一只不会化形的小狐狸的时候,就已经睡过佛祖膝下的蒲团了,后来史艳文出了事,几个孩子都失散了,俏如来那时候还叫史精忠,被一家寺庙的主持找到带回去,法号叫最开始叫千舍利,后面又改成俏如来,直到史艳文又找到他才还了俗。

他从小便是个心怀善意的孩子,后来入了那段时间佛门,更是带出心中的慧根和慈悲。不然上官鸿信那种古怪凉薄性格,寻常人恐怕都是能避则避,只有他对这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师兄始终放不下心。

这份慈悲并不单单只对一人,他怀着这样的善念,愿牺牲自己渡尽天下。不然他这样的狐妖身份坐上钜子的位置,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的比他更好。

他是铁了心一定要在今天将他的二弟镇压在这里,便当真半点不留情面,开始似是存了点试探的心,现在更是一意只求速战速决。

网中人始终在边缘地带注视着他年轻的帝尊,正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是一个称职的旁观者,那张蛛网面具下的脸始终不漏泄半分情绪,就连俏如来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就在真阵开启的时候,他却突然动了,一股气劲从旁飞出,俏如来到并未觉得意外,他并未停下蓄力,而是选择硬生生吃下这一击,顿时脏腑搅在一起翻腾剧痛,血沫从他嘴边渗出来,他手中攻势半刻不停,真阵初式应声出招。

十剑山河荡狼烟。

相当出乎在场另外两人的预料,接下这一招的人居然不是戮世摩罗,而是网中人。但他当即转身呕红,显然接得没那么轻松,俏如来心里计算过,这一招要不了戮世摩罗的命,顶天就是让他受点伤,显然还没到那位旁观者口中的那个程度。

俏如来停下手:“你要帮他?”

网中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他好歹也是我们修罗国度的人。”

俏如来轻轻笑了一下,他这时候又像个真正的兄长看着弟弟犯错的模样,颇有些无奈又带些包容:“看来他比我想的还会交朋友些。”

戮世摩罗十分不适应他这副分裂的面孔,有些嫌弃地看着俏如来:“爱将就是爱将,你是痴呆症突然发作起来了么。”

俏如来没搭话,双手却又结了一个印,霎时一片灿然的金光从地面上划出一个圆形阵法。

“我本来只是想封印他,然后杀了你。”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一点也没有自己说了什么的自觉,“但是现在……算了。”

俏如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么多年,我知道我在妖魔中的风评差劲,你们都喊我刽子手……偶尔我也想做一件好事。”

戮世摩罗被阵法和封印双重压制着,显然是很痛苦的,他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能成功,只是有些反抗终究要做,他看不惯史艳文那样把人看的比自己族群更重要的妖,更看不惯俏如来这样将自己化作利刃屠戮同族的妖。

“你这伪善的面貌露的次数太多,我都快要忘记我的大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你现在把我关起来有什么用呢,死的人也死了,你难道还要去三途河里把他们那群死鬼拉上岸?今天站在你的对面,将来也不会跟你同路,你的公允都是笑话而已,有几个人会承情。”

他那没心没肺的德性又冒了头,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竟然又开起玩笑:“爱将你也说句话,这样沉默搞的我多尴尬啊。”

网中人懒得理他:“……你闭嘴就没那么多事了。”

俏如来并没有被他的絮叨影响,结印的手一刻未停,他现在的强悍都是花架子,止戈流与他体内的妖力不相容,真阵开启的时间有限,网中人是魔界中难得一见的强手,他生受对方一招,已经受了重伤,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而已。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压制地越强烈,反抗也就越强烈,魔气混杂着妖气在阵法中蹿腾,俏如来将止戈流的范围缩小,把所有力量竭尽可能的集中在一点上,用以抵消对外界的影响,阵法掩盖下已经逐渐听不见对方的声音,隐约泄露出几声咒骂,从内部冲出的力量也渐渐被压制。

他提心吊胆地等到最后一刻,直到整个阵法完全收敛,内中渐渐浮现出一枚魔茧,墨绿发亮,表面流转异光。

俏如来面色白的难看,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从骨骼到内脏,全身没有一处不在发疼。如果戮世摩罗再坚持那么几刻钟,恐怕结果将会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根本没有给对方留下半点余地的原因,此时不下狠手,后续的灾难将会不可估量。

他向后几步,靠在一旁的残垣断壁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喉间翻涌的腥甜,一口鲜血涌出。

他撑着最后的力气对天际招了招手,那枚包裹了两人的魔茧便飞到了他的手上,这里面镇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弟。

他的弟弟不是一个多么听话的孩子,却总机灵得惹人喜爱。

他是长子,的两个弟弟是双生兄弟,但银燕却性格执拗认死理,不禁撩拨,往往三言两语就要打闹在一处。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院子里的枫树那么红,两只小狐狸踩着一地落叶团在一起打架,俏如来总是在边上怎么劝都劝不开他们。

正气山庄的少年时光已经是陈旧地翻不出半点水花的过往,没人能想到他们竟然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封魔成功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但俏如来却半点喜悦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他手中握着魔茧,似乎握住了什么,又觉得双手其实和心里一样,空荡荡的。

这时候边上有住民看到外面的动静消停了,胆子大的人率先走出来看情况,原先争斗的三个人不见了两个,只剩下那个年白发青年坐在一片废墟里面,手中拿着个看不清楚样子的物件。

他穿着雪白的繁重僧衣,胸前一片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看上去却不像是出家人,这样不罕见,现在不少的佛门修士都这样行走在外。

之前那惊人的争斗架势,他看上去比较像是好人,便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话。

“大师……”

问话的人只说了这两字便住了口,只因为这年轻修者的人正低着头,一行行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最后落在了手中那散着暗光的魔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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