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无名之花 上
我鸽了一百年的点车
是 @袖子和柚子 之前点的人造人露x生物学教耀
被我写跑题了，意思还是那么个意思但是莫名走起了剧情流【。
本章全是剧情，车的部分还要修一下，就这两天
ooc预警
+++
当机械藉由程序语言吸收外界知识到达巅峰之后，是否像人类一样拥有感情。
王耀有时候会很迷惑，即便他自己就是程序的设计者，也难免会被眼前的人造者表现出来的人类一般的情绪和行为惊讶。
编号CE0978一开始就跟同之前的试验品表现的不太一样，仿生材质的紫色眼睛里产生的所有情绪都十分真实，他躺在检验的台子上，穿着棉质的白色衣服，目光不加掩饰地直视着站在一旁的王耀，亚麻金色眼睫在灯光下看着像是透明的一样。那是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探究，似乎他真正含有思想。
王耀同样回视着他。
项目备选中有无数的基因组合选项，他们充满巧合地凑出了这样的一个完美的存在，他虽然不是人类，却拥有最流畅快速的运算系统，四肢匀称且充满力量，他是人类智慧最高的结晶，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造物。他这样想着，一直以来平静的心绪难得有了波动。
研究人员不断地根据仪器记录数据，芯片和机体之间还并未完全结合，仍旧需要调试，但根据现状来看已经没有其他大的问题。王耀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眉心，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突然放松，这份疲惫再也掩饰不住地爆发出来。
他对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在办公室睡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叫醒我。”
这一觉睡的相当不踏实，实际上王耀觉得自己才刚刚闭上眼就被人叫醒了，他迷迷糊糊摸了眼镜戴上，抬起手来看了看腕表，还没到半个小时，看来是有别的事情。
他几乎瞬间从浅眠的状态中清醒，忍着头疼问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0978状态很奇怪，组长，组长您亲自过去看看吧。”
年轻人语气有点慌乱，王耀了解他们，普通的小事故还不至于让这群见惯了各种风浪的栋梁们惊讶。他不由得紧张，这次的实验过程还算顺利，眼看就要成功，万一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那前面的研究就要再一次全部推倒重来。
“我们现在过去，你路上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王耀说着迅速站起来，他拎起挂在座椅靠背上的白色外套，一边朝外走一边穿。
“在您离开之后十一分钟之后，0978突然自主中断了与研究测量系统的连结，然后通过侵入工程院系统的方式强行打开了实验室的门，现在已经离开测量部门。”小伙跟在他的身后，他掏出了一个定位器，“现在已经到……”
他的话音还未结束，走在前面的王耀就停下了脚步，刚刚打开的大门还在摇晃，而门外面站着的正是那个在实验中途逃走的人造人。他赤脚站在门边，身上还连着一堆测量数据用的线，看上去有些滑稽，正拿探究的眼神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王耀。
王耀个子算不上高，这么看只到对方的胸口，他眼睛睁圆了，却不是因为慌乱，那嘴角忍不住上扬，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惊喜：“数据调整成功了，你现在可以行动了？能说话么？试一试看。”
跟在后面一路追来的研究员终于赶到，正准备上前来，却被王耀制止了，他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性外貌的人造人再一次说道：“来，你尝试一下发声。”
那双无机质的紫色眼睛动了动，将视线投射在王耀的胸牌上，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王耀。”
他用自己新生的双眼记住了眼前这个男人，记住了他的名字，记住了他棕色的眼睛，记住了他削瘦的脸颊和垂在身后的马尾辫，并将他的一切储存在自己电子运转的大脑中。
距离0978突然失控已经过去半几个月的时间，事后证明那天的意外只是一次短暂的数据冲突，经过调整之后也恢复正常，再也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王耀渐渐也从最开始的喜悦中抽出身来，让自己尽量客观地去审视对方。
研究所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新的名字，在千万种字符的组合中，有无数的参考可供选择，王耀斟酌了很久，决定叫他伊万·布拉金斯基。
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含，不过是巧合和直觉双重作用下产生的选择，王耀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这几个字符看上去格外顺眼，按理说科学工作者并不会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说法，但他总觉得，这或许是就冥冥之中的一种特殊的引导。
就像他叫王耀，而这个新生的家伙叫做伊万·布拉金斯基，一切都自然顺遂。
伊万表现的非常好，他现在已经能够像一个人类那样行动，对话流畅，对外界的反应也很正常，甚至还发展出了阅读书籍和绘画的爱好。他对各种研究的要求都非常配合，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看上去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了差别。
但是王耀始终觉得不安。
他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他必须时时在场监控实验进行的过程，跟伊万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仿生人的开发和研究到目前为止已经进入了第十一个年头，他见过无数的实验成果，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焦虑过。
伊万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带着什么诡异的语病一样，王耀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是否多心。他将自己的疑惑写进了实验报告中去，这的确起了点作用。上面很快派人下来，弗朗西斯·波诺伏瓦亲自到了基地见他。
可惜的是这此交谈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王耀最终怒气冲冲地甩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将那位战功赫赫的军方上将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里。
这样的举动并不明智，但是王耀本人而言，这是他当时能够做到的最克制的举动。
办公室的摄像头转动了一点轻微的角度，数据不会说谎，永远诚实地记录着自己见到的一切。
王耀离开办公室之后就又回到了实验室。
伊万正在里面，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宽松衣服，手中拿着一本书，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捧新鲜的向日葵，似乎是刚刚摘回来的。
他的感知很敏锐，王耀的手摁在门把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等到男人走进来，伊万放下手里的书本从椅子上回头看他。
“小耀！”年轻的面孔上漾开一片纯然喜悦的笑意，生动有自然，连少年一样的声音都带着快活，简直像是由心而发的一般，“我很想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
王耀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备受煎熬。
他喜欢伊万并且为之骄傲，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在他自己办公室里面，他才在跟弗朗西斯建议暂停这次项目，将植入芯片中的程序删除，重新编写之后再植入。
如果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跟动手杀了对方没有任何区别。
他当然被拒绝了，无论是军方还是国家，都一直在等待这份研究结果的诞生，他们等待了十多年，已经渐渐要失去耐心。如果这次实验再次出现问题，无论是对外界还是对上级，他们都无法交代。
“每一个人工智能都是国家的财产，是无数人的心学凝结，他们将会在未来的战场上体现所有价值，你莫须有的猜测和直觉无法说服任何人，王耀，你必须放下猜测，专心你的实验。”
弗朗西斯难得在说话的时候端正自己的态度，王耀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做任何徒劳的努力。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但还是面对伊万露出善意的微笑：“处理一些自己的私事，你总要给我些个人时间伊万。”他在对方面前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怎么样，对这里还算满意么？”
伊万眨了眨眼睛，有几分和外表不符合的天真好奇：“人类的私事大都牵涉于家人和朋友之间的人际交往，从情感角度出发的才叫私事，小耀你有家人朋友么？”
他仍旧能够清晰的辨认自己跟人类的不同，像是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独一无二的个体。每每他这样反映思维，王耀才能感觉到眼前坐着的这个真的不是人类。
王耀笑了笑，他挪了挪椅子，让坐的更近了一些：“你想听我说家人的故事么？但是他们都跟我分开很久了，我可能有……”他停顿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五年……还是六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
王耀的工作性质特殊，他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也没法告诉他们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家里人都只知道他在科研院负责着一个艰难的项目，他很忙，非常忙，以至于年节假日都无法回家。
天长日久，再深厚的情感都会因为这份生疏隐瞒而产生误会隔阂，王耀没有能力去修补，只能选择彻底远离以免造成更多的伤害，索性将工资卡交给弟弟——反正研究所里包吃包住，他也没有其他业余爱好需要花钱。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
伊万不是人类，大约也无法理解时间的长短带来的情感消磨和隐藏在背后的无奈，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显得不是很在意。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王耀说道：“情感实在是很有趣的东西，虽然我还不能完全明白这种东西。但是小耀，像我这样为服务而诞生的人工智能，是否真的需要这样的理解呢？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这样想呢，是否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产品，是一个完美但又不完美的作品？如果我是你，出于实用的角度，应该会选择删除这部分的代码和程序，将一个完全听话的素体呈现在世人眼前，而不是一个能够依靠编织程序思考的人工智能。”
他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这样关于剖析自身的观点看法，王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毕竟十几分钟之前，他才在办公室里面因为这个观点跟弗朗西斯大吵一架。按理说他应该赞同，这说不定还是个机会，能在伊万本身确认权限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方一直在看着他，琉璃一样透彻的紫色眼睛里面展现出来的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非人情感。
王耀突然冷静了，他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他看着对方直视过来的双眼，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他在试探我。”
伊万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学会了欺骗，隐瞒，诱导话题，并且用这些技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王耀突然觉得头皮都炸了。不了解人的性格，不理解情感的本质，如何能够投下诱饵令别人上钩？
他扼制住自己起身就走的欲望，慢慢地说道：“我不觉得你说的是正确的。”
伊万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王耀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后继无力，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希望能够说出一段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话。
他不擅长谎言，在这件事情的完成上颇有些问题，迟疑更显出心虚，但是伊万看上去还是那样认真地看着他，并没有产生出任何质疑的情绪。
王耀不大能分得清这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但是他能做的却只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很聪明伊万。”他还是选择说出实话的一部分，“过于聪明的仿生人有时候会引起人类的恐慌，这太正常，我们对当下自己可能会面对的道路一无所知，在探索的过程中，加倍小心总没有错。你是第一个成功的个体，我并不希望你会成为最后一个。”
伊万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奇异地看上去有几分脆弱。
王耀一下又紧张起来，他连忙说道：“你不用觉得难过伊万，这反方向证明了你是目前最成功的个体，你要给人类适应的时间，你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人类。”
伊万张开双眼看他，透彻的紫色眼睛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悲伤：“适应人类的多疑和善变么小耀？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在按照程序给出的指令作出反应，但是……”
伊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他阖上手中的书本，将头侧向一边，抿起嘴来，拒绝交谈。
这么说实在是太怪异了，但是王耀的确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他很难过，情绪低落，他正在伤感，甚至比这还严重。
王耀不知道自己能够怎么安慰对方，安慰一个人工智能，一个仿生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只能选择给对方一个拥抱。
“你别难过伊万，你别难过。”
王耀拥抱住伊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拥抱一个冰冷的机械造物。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