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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俏】九方异闻录 十一

给坑填土,证明我还记得

菌丝跟温皇的事儿还没完,在后面会有说

本章贱贱和牛牛有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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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此间事了,只是这过程,多少顺畅地令人心中不安。

有一件事,俏如来从未对上官鸿信说过。

天下王骨有七,分散下落不明,但却有一块从海境来的始帝鳞,就在他随身的诛魔利器墨狂之中。

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普天下可能只有他和那位黑水城的铸者知道。墨狂本有缺陷,这点在他师尊手中也未能补全,俏如来得了止戈流后,用了点小手段从他那位鲛人一脉的师叔手中把这东西讨来,再委托鲁家废苍生将始帝鳞和墨狂相融。

海境师相欲星移只知道他将东西拿走,却不知道他拿去做了什么。这事儿他没跟默苍离说过,也没有跟上官鸿信提过。刚才在还珠楼,始帝鳞和魔之甲相互感应,未免露出破绽,他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罢。

上官鸿信说,王骨灵能辅以灵界阵法相互加成,便能将毕方血脉从他身体里剔除,使他再无后顾之忧。俏如来本是想相信的,但却又没法全信。

他在心内苦笑一声,自己和这人相互提防简直成了惯性,就算现在走在一条路上,彼此也隐瞒颇多。

“你在想些什么?”

上官鸿信突然出声,俏如来本就心虚,这下心中一跳,有些无措抬眼看他,那样子像是受惊了的动物,引得对面那人笑起来:“你这样不如变个耳朵出来,看着还乖巧许多,骗人的时候就有更多人信了。”

俏如来气得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说什么昏话。”

他们在路上相商,剩下几份王骨虽然不像魔之甲那样难寻,但几乎都已经有了主人,想要拿来用是十分的不容易,现在最有可能的便是苗疆的狼王爪,还有在佛国的紫金钵。

前者想要出借恐怕艰难,镇国之宝并非玩笑话。后者用于镇压魔世,更是痴心妄想。

俏如来一时也没了主意,他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块儿无主的王骨来。刚好尚贤宫中传信,南方出了怪事,有一处河水沸腾,第二日水中鱼虾一夜死尽,那河水便沾染了不知名的毒素,至下游一带无人敢饮用。门人前去查看,回报者寥寥,只说是不知名的妖物。

俏如来继承了止戈流,便也继承了这份能力背后的责任。这种大事,他没有推诿的道理,便询问了上官鸿信,对方不介意同行,于是便朝着地点一路南下,行至今日,已快有了七天。

有事不耽搁,两人话不多,紧赶慢赶也差不多快到地方,这两年苗疆和中原关系渐渐和缓,两地通商渐多,俏如来北上去羽国的时候一路都是贩夫走卒,官道上十分热闹。时间才相隔一个月不到,返程时候却几乎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俏如来忧心之余却只能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上官鸿信这张还能说笑的嘴。

他蹲在地上拔了一根沾染了妖毒的草,这兴风作浪的妖大约是新来的外地妖,尚贤宫名声在外,这些年中原的魑魅魍魉都十分收敛,就算使坏也偷偷摸摸。俏如来跟着他师傅默苍离在外晃悠了十几年,也没看到一个这么大张旗鼓找死的妖。

他站起身,捻着那根杂草若有所思。

“你再看下去,也不能让这死去的草木枯木逢春。”上官鸿信在边上拿话挑他,“愁眉苦脸,不如想想怎么提提你不成器的轻功,也好一夜千里。”

俏如来被堵的没话说,只好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目不转视走人了。

这才只走了两步,好玩儿的事儿就又来了。

大道两边山坡树丛里冲出两拨不知哪儿来的人,喊杀声震天,难听不难听两说,吓人绰绰有余。这群人各个手持尖刀看上去穷凶极恶,为首的是个身影健壮的莽汉,一副张口就要茹毛饮血的凶悍模样。

俏如来愣了一下,到不是被吓的,他独自一人走南闯北的,劫匪流寇见过不少,但这群土匪打劫也要算算成本,一般都是冲着大户人家的马车队下手,却是没见过这么穷凶极恶到连两个路人都不放过的。

但他这一愣神却被别人当成了十万分的镇定,加上他本来就是少年白头的奇特面相,那土匪虽然手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杵,看上去威风八面,实际上心里已经有点打鼓,说话声音也减了两分底气:“你们两个,识趣把值钱东西交出来!”

俏如来站在原地,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他低着头诵了一声佛号,然后才缓缓道:“贫僧出家人,出家人身无长物,不如这位先生有钱。”俏如来指了指一旁看上去半点珠光宝气也没有的上官鸿信,万分诚恳地说道:“壮士就莫为难贫僧了,”

那匪头子不信佛,跟慈悲为怀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人嘛,多少迷信,眼前这个小子年岁不大但却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他也不怎么想得罪,但是这么空手放任人走,百十来个兄弟看着呢,他也得要点面子不是。

于是这人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上去挺好欺负的上官鸿信,转而对俏如来喝道:“臭和尚手里那串珠子放下,然后就赶紧滚吧。”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好运只有一点,倒霉却是时时刻刻都要倒霉,俏如来天运好的没话说,想来只能是被自己的师兄败坏了气运。上官鸿信被他调侃着卖了一把也没生气,想来心里也是有那么点自知的意思。

这么几个小角色,的确还不够曾经的雁王大人练练手。他是实在不想动,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先离开,但俏如来实在做的太绝了,他闻言就点头,真的将手里那串从不离身的琉璃佛珠往地上一放,抬脚打算走人。

周围一圈小兵喊着冲上来,场面一时十分混乱,他眼睁睁看着俏如来微微折返了一下,捞着地上的佛珠准备开溜。

上官鸿信:“……”

看上去再大肚的人也有小肚鸡肠的时候,俏如来是厚道人,跟朋友相处有礼有节,跟长辈在一块时腼腆恭敬,江湖人结交都称他进退有礼,简直是不动声色的活佛转世。只剩下那一点为数不多的小脾气无处可放,一转头都撒在了上官鸿信身上。

被坑的人别无他法,只能应战,只是嘴角却不由挂上一抹笑,看上去心情还颇好。

一时之间现场乱成了一团,上官鸿信在人群中站定,身姿卓然,虽然不出手,但旋转腾挪之间仍旧没人能动他的衣角。

俏如来没走远,他在后面找了个大树往后一藏,竟然也能遮住那一身蓬松的白纱不露出来。

上官鸿信有意不还手,只是前后躲避,只是他长身玉立,到也躲的潇洒,时不时还往俏如来藏身的地方看两眼。

这做派已经不是讨厌,这是找人嫌,他当即准备走人,却在转身后听见林间一阵悉索声,听上去像是有人正在从山上冲杀下来,俏如来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两个年轻的身影,虽然被日间光芒照映的刺眼,却也还是十分熟悉。

俏如来眼睛睁大了点,他刚刚想出声,却有人比他更快。

“要在我眼皮下杀人,我看你们这群贼是还没有睡醒哦!”

“剑无极!”这次俏如来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但是惊吓还不止于此,只看见空中两个身影一跃而过:“还有银燕,你们怎么在这儿?”

空中飞过的雪山银燕循着耳熟的声音低头看过去,就看见自己那个长年累月不在家,但是威望仍旧十分足够的大哥站在树底下看着他,提着长枪的身形一顿,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但他好歹没有辜负师傅的指导,慌乱中稳定了脚下,落在了俏如来不远处。

剑无极已经像是松开缰绳的野马一样窜入了人群中,此刻是叫不回来的。雪山银燕,也就是史家最小的孩子,俏如来的小弟史存孝。他看着自家大哥,也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反而显得有点踌躇。

俏如来笑了笑走上前去握住了弟弟的手,再长久未见也还是两兄弟,气氛一下好转起来,银燕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他的小弟弟没别的坏处,就是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给人看穿,耿直的不行。

等到刚才那点小小尴尬化解开之后,俏如来才趁气氛正热又问了一遍:“你跟剑无极怎么会在这儿?”

银燕伸手挠了挠头:“我们本来是要去苗疆的,剑无极想去神蛊峰看看凤蝶姑娘,半路上听说是南方正乱,我就跟他换了路,想来这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那大哥你呢?我听尚贤宫派到家里传信的人说你去了羽国?怎么会来这里?”

那边剑无极跟一众山匪打成了一团,这边两兄弟却还在叙旧,上官鸿信看了看大概是没自己的事儿了,于是虚晃了几招抽身上了山。

这下好了,只剩下剑无极一个人还在专心致志应敌,他越打越觉得不对,怎么觉得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下消失无踪,再左右一看,发现银燕居然还在跟别人说话。

“笨牛你!”他急慌慌喊了一声,逆刃刀随手砍晕了两个人,“你的兄弟在遭难你也能看着么!”

银燕听见,脸颊一红,便跟他大哥说了声,抽身下去帮忙了。

上官鸿信刚好越过下山的雪山银燕,虽然气质略有不同,但这张脸跟戮世摩罗的确肖似非常。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才施施然走到俏如来边上。

刚才一阵打斗,这人垂在额前的那一缕红发依旧整齐,他靠在一边,金色的眼睛里含着满腔化不开的笑,对俏如来说道:“大师?”

俏如来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半点心虚,只是指了指山下道:“观战。”

这副假正经的样子虽然还裹着那层正经的皮,但是眼角眉梢却比那不动心情的佛陀模样沾染了更多红尘气,上官鸿信看的没来由欢喜,心头像是也跟着俏如来微微低垂的眉眼一热,竟然抓着他的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俏如来倒抽一口凉气,往日这人发疯也不分时间场合,但是今天这山上还有两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且不说银燕怎么想,单单要是让剑无极看见,恐怕这天底下就没人不知道了。

“你!”他低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在树上,一树落叶纷纷洒洒落下来,弄得他满头都是。

上官鸿信笑容不减,还伸手帮他捡雪白头发上的两片枯黄,也原模原样将刚才俏如来说的两句话奉还了回去。

“观战。”他还添上了一句,“师弟。”

俏如来不说话了,他闭上嘴转身看着山下,再懒得搭理他。

两个小的干起事情来手段还算是利落,没多久就已经将那群不入流的匪徒收拾干净,为首的那个大汉更是被剑无极拿绳子捆成了只秋后的螃蟹,只等着俏如来过来就能上锅蒸熟了。

估计是俏如来之前表现出来的高深莫测的模样深入人心,那土匪头子心里已经服了软,但还有几分骨气,对方未开口便张口说道:“今天是在下不识泰山,你们杀了还是刮了我都行。但这群兄弟没杀过人没放过火的,还请你放了这群人,让他们自己逃命去。”

俏如来皱了皱眉,他行至那被押在地上跪着的人身旁,说道:“我能帮你,但你要把问题回答了才行。我之前行走这路,还没有劫道的人,山匪抢劫必不埋伏官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流寇?怎么会连路人都劫。”

俏如来这人看上去温和,但说话就像是盖章,无形之间令人不由信服。匪首听他的承诺,心中定了定神,抬起头看他道:“我们是南边来的,本来是从那个鬼河边上逃出来的流民,那鬼河边上自从上次滚开了之后,两岸就寸草不生,人还是畜生都不能靠近,刚开始只是一片,第二天晚上就一夜扩大了好几里地,两岸住的人来不及跑都死的绝了户。遍地都是死人,我老娘腿脚不好,我本来揣着银两出去找方士驱邪的,路上听说就跑回了家,等我从外地回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断气了,但是人躺在有毒的土上,碰都碰不得,更别提埋。”

那汉子越说越激动,仿佛那惨状就在眼前,眼睛都赤红了:“我们这些运气好的活下来,大家商量着打算上北边讨生活。但是这一路上人太多了,就算是乞讨粮食也怎么都不够分,那些商人都黑心肠,没有钱连一粒米都不舍得给,我们没办法,只能让女人和小孩藏在后面,剩下的有力气的男人都出来,一边抢一边走。我们只挑落单的人下手,就是不想混乱中伤了人。大家都知道这样伤天理,但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想活命就只能抢,”

俏如来听他说,中间一句话也没插,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郁结,直到最后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先是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再亲手给对方解开了绳子,最后从袖中掏了一张玄铁的令牌出来,交到了这汉子的手上。

“这东西你收好。”他嘱咐道:“再向西走十里地,有个小城,你进城之后就打听尚同会的名字,找到之后将这令牌交给一个叫郭筝的人,将事情说清,就说是一个白发年轻人安排你们去,他自然会安置你们。”

人若行走江湖,便多少听过尚同会的名字,中原不比他处,没有什么固定的政权做统领,只有尚同会管理中原武林多年,素有名望。那汉子一听便知道今日是自己遇到了贵人,手抖的都快拿不住那令牌了,差点跪在地上道谢。俏如来拦着他,只说让他赶紧带着人入城就是。

剑无极和银燕帮忙给这群人松绑,俏如来始终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上官鸿信出身帝王之家,又曾做过羽国之主,不管他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曾经的人民,但也经历过这样忧国忧民的日子。在场这一堆人里,他大概最能理解俏如来这份肩担重责的心思。

也因为太了解,便知道他需要安静。他难得善解人意站在一边,不去打扰他心情复杂的师弟。

等到现场的人都恨不得对他三拜九叩离开之后,俏如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转头对上官鸿信说道:“我们大概还要加快一点脚程了。”

上官鸿信笑着说:“止戈流压着你用不得妖术,此间事了,你还是跟我去山上练一段时间功夫的好。”

俏如来没反驳他,只是低着头神色郁郁。

然后他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紧紧攥着的拳头。

“这样不果断,当真不怪师尊总是骂你。”上官鸿信素长的手指搭在他的手上,像是拖拽一样拉着他走了两步,话了还回头看他,那张脸上写着十足十的不耐烦,“你不是说要赶路?”

俏如来看着他那张嫌弃十足的脸,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应,最后只是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跟着他的师兄迈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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